“中国病毒”预示着美国对华关系发生危险改变吗?
特朗普在3月17日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首次将新冠病毒称为“中国病毒”,而且还被《华盛顿邮报》的摄像师波茨福德(从)侧后方拍到稿子上竟然是特地划掉了原来的新冠病毒“ virus”,专门用手写改为“中国病毒”“ virus”。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美国媒体和国际社会都对特朗普此举深感惊讶之际,特朗普却在推特发文和在白宫新闻发布会讲话中,频繁将新冠病毒贴上“中国病毒”( virus)标签,大家这才认识到“中国病毒”这个词的使用是特朗普蓄意为之,而非“胡言乱语”!这更是引发美国主要媒体的口诛笔伐。
尽管在随后的几次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被记者轮番轰炸提问关于修改新冠病毒名称的意图,并指责特朗普的种族主义导向,但特朗普断然否认了记者们对他的指责,并将脏水泼在中国身上,称是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怀疑美国军人将病毒带到了武汉,这种对美国的污名化行为才导致他实在无法忍受,才断然将新冠病毒改为“中国病毒”,以显示美国的回击。而美国国务院更是以此为由,召见了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表示抗议。美国国务院官员更是恶人先告状,称散布阴谋论是荒谬和可笑的,美国政府希望中国政府注意到此事,美国不会容忍此事。
如果梳理一下特朗普政府核心团队的对华言论,可以看出在对华关系上主张强硬的保守派一直在主导着特朗普的对华政策,从特朗普执政初期的狗头军师班农,到后来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主任纳瓦罗、经济顾问库德洛、贸易谈判代表莱特希泽和国务卿蓬佩奥等人,无一不是持有对华强烈的意识形态偏见和冷战思维。正是在这些对华强硬保守派的推动下,美国的对华政策和态度在特朗普上任后发生了重大改变,将中国视为“修正主义国家”和“战略威胁”,明确中国为美国最主要的战略竞争对手,公开称中国试图挑战美国地位并威胁美国的繁荣与安全。
在当今政治严重极化的华盛顿政坛,共和党人与民主党人在重大问题上的立场完全是以党派划线,在绝大多数问题上都很难达成协议。但是,在如何与中国打交道上,两党却出奇地保持了基本一致的立场和共识,那就是美国必须对中国这个崛起的超级大国采取比以往都要强硬得多的政策和态度。美国的政客、政府高官、机构负责人和智库的战略专家们对中国的认识日益负面,对中国的言论和认识越来越具有攻击性。目前的大选态势看,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对华强硬已经成为主流,主张对华友好合作的官员和智库专家已经被逐渐边缘化,也逐渐不能和不敢公开支持改善对华关系。正如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中国问题专家葛来仪所说的,华盛顿政坛以往的对华乐观主义不会重现,华盛顿的对华鹰派时代将延续,未来美国对华鹰派恐将长期主导对华政策。
根据目前的信息分析可以得出,美国当前的对华政策正在发生着从量变到质变的变化,而趋势对中国而言是危险的。有这样的几个认识:
一是特朗普政府对华的污名化行为不是单一的个人行为,而是有预谋组织的协调性行为。
3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应约同美国国务卿蓬佩奥通电话时,就美国一些政客不断诋毁中国和中国防控努力及对中国进行污名化的行为,向美方表达抗议和强烈谴责。但从美方的新闻稿看,美方并未接受中方的抗议和谴责,而是针锋相对地表达了其立场。可以说,双方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17日,蓬佩奥在新闻发布会上6次将新冠病毒称为“武汉病毒”,接着特朗普在推特上首次使用“中国病毒”一词。“美国将有力地支持那些特别受中国病毒影响的行业,例如航空公司和其他行业。我们将比以往更强大!” 18日,特朗普又在4条推文中提到“中国病毒”,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继续使用“中国病毒”的说法并为之进行辩护。同日,国会两院的多位议员与特朗普遥相呼应,跳出来就病毒疫情在美国蔓延一事指控中国,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共和党议员凯文·麦卡锡称新冠病毒是“中国冠状病毒”,众议员班克斯甚至在接受福克斯电视台采访时提出,中国应该用持有的美债作为补偿来支付美国的疫情防控及民众的治疗费用。19日,特朗普在推文中继续使用“中国病毒”,“为抗击中国病毒,我签署了《国防生产法》……”,而在新闻发布会上依然继续使用该词。
由此可见,当前使用“中国病毒”一词展开对中国的攻击,已经不是美国国务卿、议员等高官的个人行为,特朗普使用“中国病毒”一词绝对不是简单的报复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暗示新冠病毒可能是参加武汉世界军人运动会的美国军人带来的言论。这从该词使用的逐层推进、政府议会高官之间的配合、保守新闻媒体的不断支持渲染等几个方面来看,这应该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有的放矢的协调一致行动,而且是得到特朗普默许的一次精准的话语主导权运动,同时也是一场对中国污名化的造势行动。
二是特朗普“美国优先”的理念决定了其任内不愿建立双赢的中美关系。回顾特朗普数十年来的对华言论,对中国的偏见是由来已久,已经成为其思想深处的成见。这当然与他自己本身的人生经历和接受的价值观洗脑有关,也与他身边那些经历过美苏争霸的冷战时代的爷爷级的核心幕僚们的冷战思维有关。
美国历来将自己视为世界文明的灯塔和山巅之国,不相信不同政治制度的和谐共存,把具有不同政治制度的国家视为竞争者甚至敌人。从 1784 年“中国皇后”号商船抵达广州开启中美直接贸易开始,美国逐渐形成了对华政策的三个目标:美国式市场化的经济、基督教的国家和西方“民主化”的国家,但是中国在1949年后却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且吸引力越来越强的道路。这是特朗普及其核心内阁成员们所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的变化,也是他们对中国感到“威胁”的根子里的原因。
对美国而言,越来越多的国家会学习中国的发展模式和道路就是对美国的巨大“威胁”。所以,这也就很容易理解美国前总统卡特在接受采访时所讲的,特朗普政府更多的是对中国的偏见和敌意。
特朗普长期以来的身份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在美国历任总统中,对于利益的算计和获得利益政策的执行力度上,还没有人能超出其左右。在经贸问题和国际政策上,里根执政的1980年代是特朗普观念形成的重要时期。1987年,特朗普买下9月2日《纽约时报》的整版广告刊登了一封致美国民众的公开信。其中"日本和其他国家占美国便宜占了几十年"的话语在当时引起了美国民众广泛的共鸣,赞同他美国优先的理念。
特朗普在许多公开场合经常自夸对华友好,与那个谁是好朋友,但这更多的时候是出于商人的对利益算计的本能。2018年,英国媒体曝出的一则电话显示,特朗普表示中国人的好日子过的太久了,明显对当前的中美经贸关系的现状不满。而在中美贸易摩擦中,我们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胃口极大、侵略性极强的特朗普,只想取得单方面的赢,这对于两个都极为庞大的经济体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当时中美贸易谈判第一阶段迟迟未能达成协议的原因之一。
美国当前的民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思潮再次兴起,这也赋予了特朗普实施“美国优先”更多的底气,但同时也必然会给未来中美贸易谈判进而建立双赢的中美关系蒙上了巨大的阴影。一个不愿合作共赢的对手,是不可能舍弃现有的想法,进而达成最终的双赢国家关系。即便是现在达成的一些看似双赢的协议,也必然在随后的涉及核心利益关切的时候走向破裂。
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国家如果达不成合作共赢的关系,而且一直在走向相反而行的道路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度警惕的事情。因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即便中国一方能够积极推动建立合作共赢的关系,但是得不到另一方的回应,自然得不到好的结果。而对于仍然占据强势地位的美国一方,从其国家发展的历史上看,在遇到大的危机时候,其走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冲动是很大的,而且往往还伴着这种冲动的支持基础的扩大。
美国今年是大选年,围绕今年的总统大选,民主党和共和党已经展开了多轮的拉锯,从“通俄门”调查到弹劾特朗普,如果没有意外,特朗普凭借经济发展、股市持续上涨、就业不断创近年来的新高和民主党没有特别强有力的候选人,可以说连任本来毫无悬念。但不成想,近来石油价格大跌导致金融动荡,股市10天内熔断4次一举抹平特朗普执政以来1万点的涨幅。而更可怕的是,新冠病毒疫情在美国不断蔓延恶化,短短的几周,确诊人数从个位数攀升到了截至21日的19762人。民众的恐慌、经济的停滞带来一系列的不利因素,民众对特朗普在疫情恶化之初还在淡化病毒的严重性这一事实的“隐瞒”感到愤怒。这让特朗普感到连任受到巨大的威胁。
美国国内虽然存在很强的批评特朗普种族主义的声音,认为病毒没有“国籍”,不能通过歪曲病毒名称的方式诋毁别国,但是这些毕竟都不是特朗普政府和议会里的当权派的声音。18日,前国务卿、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在推特发出“(特朗普)总统正在滑向种族主义言论,想转移人们注意力,(掩盖)他未能及早认真对待新冠病毒、广泛提供检测、为美国应对危机做好充分准备。不要上当了,不要让你的朋友和家人上当。”的呼声,但这也改变不了美国种族主义行为日益增多的趋势。
在经济可能爆发危机甚至可能出现大萧条的情况下,国内政治斗争的白热化叠加对华强硬的共识不断增强,转嫁矛盾、输出危机的行为就不仅不可能得到约束,反而可能得到民众盲目的狂热支持。而美国现在的实际情况的确也是如此,无论共和党还是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在正在进行的初选中,都把中国作为一个绝对的负面因素来炒作和利用。
但从美方表态看,美国一直在污名化中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仅捏造新冠病毒疫情,把疫情的矛头引向中国,同时还签署行政法令加紧相关产业链的向美回归和重建。白宫经济顾问库德洛16日还表示,美国政府正在考虑为那些将其供应链迁至美国的公司减免税收,以便“为在华美企的搬迁费用埋单”。
如果美国疫情继续恶化发展,而特朗普政府却无法控制,那么特朗普政府在对华的污名化也必将会升级为在外交和军事上的实际行动,否则无法将祸水外引给中国已减少其自身的压力。正如我曾经在以前文章中提到的,疫情的恶化将有可能推动南海问题再度成为国际热点,台海局势又可能再次升级,而未来的金融战也可能全面展开。所以,更激烈的斗争会在疫情发展的后面。
中国既要高度关注美国疫情形势的发展,在为抗疫国际合作、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发挥建设性作用的同时,又要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情,未雨绸缪,早做规划,利用疫情的战略窗口机遇期,建立头筹协调的高效应对机制,以不变应万变。